Chapter:11
撕裂的真实 十一
作者: ASUKA
#1无月
穿过人声鼎沸的银座大街,向东越过昭和路,行人以及灯光骤然减少,四周一片寂静。
在东银座和式餐馆街上,有一条只许单向通行的小巷,巷中并排停着黑色包租汽车,偶尔有应招陪酒的艺妓迈着小碎步穿过。
虽然日本的泡沫经济已经崩溃,但是,伴随夜幕的降临,繁荣时期的遗痕似仍潜藏于这个不起眼的地带。
这家餐馆的大门风格古朴,由黑色栅栏尽头竖起的两根木柱和横架其上的圆木组成。
碇真嗣下车,伫立门前的招待便躬身施礼到:“欢迎光临!”同时向里面大声通禀:
“NERV碇院长的儿子到!”
源堂时常利用这家名为‘花村’的餐馆招待业务上有来往的客人。为了体面经常带唯和他去,因此,他是这里的常客。
迎候在入口的女招待引导真嗣走上二楼,来到走廊左侧那间十张塌塌米大的房间内,
他刚在末席坐稳,便对女招待说:“还有一位姓加持的客人,来后请带到这个房间。”
真嗣独自坐在桌前品尝着送上来的茶。这时,随着一声“您的客人光临!”加持出现眼前。
“稍微晚了点儿吧!”
加持环顾四周后,在真嗣的礼让下坐了上座。
“今天,仅,你我二人吗?”
“不可以吗?”
“不不,岂有不行之理。”
三天前,真嗣打电话邀请加持见面时,加持曾经建议在附近的寿司店或者专营杂烩的铺子里聚一聚就可以。但真嗣没有采纳他的意见,仍然选择这家避人耳目的和式餐馆。
“还是单间,莫非是两个男人的秘密约会吗?”
加持故意打趣,真嗣却不肯让自己一本正经的表情有丝毫的松懈。
“今天,我的确有事想找您商量,所以……”
“要和我商量,那么,一定是件不寻常的是喽!”
女招待将凉拌银杏和开水灼过的百合根摆在二人的面前,并且斟满啤酒。
尚是初夏,天气不算太热,室内冷气开得似乎也不大,然而,一杯冰啤酒下肚仍感惬意。
加持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之后,略微向前探探身:
“那么,你要商量的是什么事呢?”
“是件不光彩的事,可是……”
“所以才想同我商量吗?”
已被察觉到也无它法,真嗣豁出去口吐真情。
“的确难以启齿,我和一个女人有了关系……”
“是绫波吗?”
“是就好了……”
加持仿佛未留意听似的继续喝啤酒,真嗣深知,这是他对此非常重视的表现。
尽管如此,真嗣稍加忧郁,叹了口气,毅然说到:
“事实上,那个女人已有身孕。”
真嗣说话时,始终没有仰起脸,羞愧地耷拉着脑袋。
加持低声说:“的确不好办。”
“很久以前就有来往吗?”
“不是,是在绫波刚刚进医院的时候。”
“难道是绫波的主治医生?”
“是……”
“不言而喻,当然是请她堕胎啦!”
“我也是这样打算,可是……”
“她说不愿意吗?”
真嗣微微点点头。
加持再次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。
“这就不好办了。”
“这种事,我只能找您商量,所以才请您来。”
“那就好,绫波还不知道吧?”
“我对任何人也没有提起过。”
自从三天以前打电话邀请加持以后,真嗣就借口学校旅行,一个人偷偷溜了出来住到铃原家,这当然事因为不愿意见明日香,而他能放心的出来,是因为明日香发誓“不会告诉包括绫波在内的任何人这句话。因此他当然不知道绫波感染上艾滋病的事。
“但,那个女人为什么这么想生下孩子呢?”
对此,真死同样百思不得其解,感到茫然无措。
“她和你的年龄?”
“一样。”
“那她能当医生?”
“她去年就已经从德医大毕业了。”
“是这样的女人啊。”
正当加持口中低语时,门又被拉开,女招待用托盘送上酱汤和生鱼片。两人沉默不语,待女招待离去之后,加持询问到:
“你和绫波的事,她知道吗?”
“当然知道。”
说到这时,加持突然压低声音说:
“你并不是真的要和那个女人结婚吧?”
“你说我吗?”
“不是你许诺要与她结婚什么的,她信以为真要生下孩子吧?”
“不不,我从未说过那事。”
“的确,从你的立场出发,当然不会想到结婚。”加持自言自语似的说。
“或许,对方是不是看中了你的地位呢?”
“地位?”
“不管怎么说,你是NERV的下任院长呀,因此,生下你的孩子,相应的让你办些事绝对不会吃亏。”
“不不,她是属于职业女性的那种类型,若以后离开NERV,就算回G大,以她的才能,年收入养活两个人绰绰有余。而且她说,即使生下孩子,也不需要我的帮助,一切自己负担。”
“不过,那也许是不可能的。首先,15岁的小女生,法律上是不允许结婚的,就算真的生下来,单身女人的日子可不好过啊,到那时,‘是你自己要生的,我不知道的话就说不出口了吧!”
加持给自己斟满啤酒,接着说:
“我有个朋友,在外面有了私生子,引出了大麻烦。开始,他的情人也许诺不会给他添任何麻烦,凭个人能力可以抚养,死皮白赖生下孩子。但是,过了三年五栽,偶尔出现灾病或者生活困难,仍然来找他。最初,只希望资助孩子些学费,因为是亲生骨肉,他不能袖手旁观。不久,处于怜悯之心,每月向他们提供一定数量的资金,知道现在。结果母子二人全靠他抚养。可是到底没有能瞒过妻子,而且,妻子患了精神分裂症,直到现在。”
加持所说令人惶恐,如果真到了这个地步……真嗣不敢想下去。
“因此,我早就说过,不要跟女人乱来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这种事跟上学可大相径庭啊!”
加持在讽刺真嗣空有学校的优秀成绩,可是这种事真不知道该去何处学习才好。
“这个女人真是有够棘手的。”
正当加持喃喃自语时,女招待又用铜盘端来烤鱼,摆在饭桌上。看上去,烤鱼颜色清淡,像是京都的烤鲳鱼。
加持请女招待给烫酒,她立刻心神领会,匆匆离去。也许她已经意识到,在餐馆的单间内,并无女人掺杂其中,仅两个男人长谈不休,必然有关系重大的事情。
“那么,她现在怀孕几个月了?”
加持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到。
“大概已经又四个月了……”
“那样的话,可不能掉以轻心了……”
打算堕胎的话应该在三个月内进行,最晚不能拖过四个月。怀孕五个月时胎体已经长成,要堕胎极为困难。
“此事如不赶紧处理,可能来不及了。”
真嗣毫不演示的表明,只要一想到她腹中的胎儿就忐忑不安如坐针毡。
“你已经说过,希望她堕胎吧?”
“是的,已经说过。”
“她还是不肯吗?”
真嗣无言以对,低垂着头。
因论坛故障少了一段……
“喂,安井拿家伙,很久没见他了吧?”源堂向冬月提出他们同学的事,“上次医师公会时跟他碰面,我请他去喝两杯。他好所阑尾炎病人到他那里开刀,申请保险费时,他都顺便多填一项‘移动性盲肠’的手术费用。”
“好家伙,真会动歪脑筋。”
“可是,阑尾炎手术顺便做移动性盲肠的手术,并不另外增加费用,所以保险点数也不增加,不是吗?”
“移动性盲肠的手术很简单,只要把盲肠的先端固定一下就可以了。如果开刀的阑尾炎病人,他得的盲肠不是移动性的,那就根本不需要去碰他。但报表还是照填照报。万一以后病人真正发生毛病,就说旧病复发,又移动起来了。这理由绝对说得通,反正肚子里的东西也看不见,病人本身也不知道。”
“的确会动歪脑筋,他只要告诉病人一声,给你割除阑尾时,顺便给你得移动性盲肠做了手术。不管病人听得懂听不懂,反正钱是保险单位出的,病人只要签个名盖个章就可以了,能顺便多做几项手术,再好没有了,当然谁都不会有异议。”冬月笑笑说,“问题是保险单位的审查人员不会怀疑吗?”
“听说曾经有一位审查人员说:‘贵院得阑尾炎病人患上移动性盲肠并发症的怎么特别多?’当然话里有话,对于审查人员,那家伙一定有办法应付。”
“那种‘假’,我做不了。”冬月不屑的说。
“你呀就是死脑筋硬骨头,”冬月太太制着丈夫说:“所以一辈子只能开迷你小医院,人家开打医院的同学多神气!”
“你懂什么?”冬月骂太太,“女人家不要多管闲事!”
“你瞧,”冬月太太向唯诉苦:“他就是这样,不肯学人家动动脑筋,注定一辈子穷。”
“车站前那位开田大夫的太太也常埋怨医生不赚钱。”唯说。
“哦?不是生意很好吗?”
“她先生是眼科,听说眼耳鼻科得诊所,即使病人多得挤满了候诊室,收入也只能维持收支平衡罢了。”
“是吗?”
“你想想看,洗眼一次,保险点数七点。一点十圆,医生要花时间也要花洗眼药水的成本费。看一个病人只能拿到七十圆,看十个病人也不过七百圆,要赚什么嘛!莫怪开田太太说,不如当牙医哩!”
“当兽医最好了。”源堂笑着插嘴。
“兽医?”两位太太齐声反问。
“是呀,猫狗不挂政府的保险,没什么保险费,诊疗点数得限制,不是吗?”
“这倒是真的,可以随意开价。”
“而且猫狗的主人全都是有钱人!”
“万一误诊致死,也不必负什么责任。”
“好吧,我们也改行开兽医院好了。”冬月太太说。
“如果有人带狼犬来看病,你敢抓着它让我打针?”
“当然不敢。”
“那你就别做赚钱美梦吧!”
源堂叹了口气说:“技术不高明,一次手术做不好,还要做第二次和第三次手术的笨蛋医生,反而可以多报几次手术,多领几回钱,我们得制度是在鼓励坏医生。”他苦笑一下摇摇头又说:“昨天刚毕业的年轻医师和累计二十年经验的老医师,收取手术费的标准一样,你说合理不合理?”
“当然不合理,不过要给医生分等级也不简单。”
“至少教授级得大医生和医学院刚毕业的小医生应该有个分别呀?”
“教授也有好坏之分,怎么也分不清的。”冬月心平气和地说,“有经验的老医生不一定就是好医生,像我开业二十年的老医生,人家都把我当老古董了。”
“他最爱说酸话酸自己了。”冬月太太白了丈夫一眼,一声‘没趣’,大伙儿结束了聊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