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apter:6
6上学去
“喔喔……在做坏事哟！”自信又带一份戏谑的娇笑在真嗣的耳边响起。埋头抄作业的少年被吓出一身冷汗，哀声连连：“明日香——少吓人好不好？！”
“不好！”很干脆的拒绝了。“正所谓‘白日不做亏心事，夜半不怕鬼敲门’，自己不做作业，还怪人家。”明日香满是教训人的口吻，“小孩子不可以学坏哦！”
却不料，被真嗣抓了个漏洞：“‘夜半不怕鬼敲门？’那么说——你是那个鬼喽？不过，我倒希望你敲我的门呢！”
明日香一听这话，脸由红转白。
“你——好，你惨了你。”明日香气急败坏，一把抽走了“母本”。“我看你抄什么！”
这下真嗣可真急了，“喂！别闹了！——明日香。快把本子还给我呀！”
“不要！”
“拜托——”
“谁叫你嘴臭？”
“我道歉还不行？”
“那顶什么？除非——”少女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来。“除非——你请客！”
“好好好……今天午饭我替你买。”真嗣装傻。
“啊？”少女做了个很夸张的表情啐他：“想得美！福利社的午餐就想把本姑娘打发了？”
“那你要什么？”完了，得趁她还没提出过分的要求之前，先占取主动。“麦当劳可以吧？再逼没有了。”
“去！我不要。——你少烦……让我想想……”少女歪了脑袋：“什么比较贵呢？……嗯～～啊～～对了，好象学校附近有一家新办的冰淇淋店，听说很正点呢！”
“不要~~”少年自然也听说过这家食品和服务极具人性化，而价格绝对没人性的“黑店”
“喂——想清楚哦？”明日香拿本子在他面前晃了又晃，“时间不多了呢！”
真嗣看看本子 ，又用手摸摸钱包，万分痛苦。明日香呢，洋洋得意地站在那儿，胜券在握的模样。看来，被她吃定了。“好吧！”他咬咬牙，像是经过了严酷的思想斗争，“你说怎么办，就怎么办吧。”
“这就对了嘛！唉，看你，冷汗都出来了，真有那么可怕吗？”
废话！少年暗自恨声。但也只能说是“周瑜打黄盖——一个愿打一个愿挨”。谁让自己顺着她惯了呢？算了，不去想了。要紧的是把作业补上。
……
“吁！”总算好了。少年抹了抹额头上的汗。
“不错嘛。”好事的家伙又来了。只见少女翻着他的本子，装模做样地评论道：“该抄的抄，该改的改。这么短时间还能考虑到作业分抄的布局，我可太佩服你了！用泰戈尔的诗句‘天空无痕，青鸟已飞过’来比喻再恰当不过了。我想美里再厉害也看不出来哦。”
“还不是你？”他伸了个懒腰，“是你让我领悟——作业，就是用来抄的。”
明日香也不说话，一拳挥中他的下颌，少年立刻“阵亡”。“这便是下场！”她拍拍手，回到了座位。真嗣还想反击，却听见“咳咳”的一阵干咳。嘈杂的教室一下子静了下来。导师美里一本正经地走上讲台。
“同学们。”顿了顿，环视四周，“特别是男同学们注意了。”口吻好严肃。从来没见过如此严肃的美里。出了什么事？大家议论纷纷。
“是被加持先生甩了吧。——啊！”粉笔精确地击中了冬二的脑袋。他忙一缩头，不再出声。
“现在的孩子，真不象话。”美里叹了口气。转而，突然换了一种很兴奋的语气，“好消息哦！”
“啊——”大家给吓了一跳。真嗣也不例外。太讨厌了！那种性格，怎么能当老师呢？他一肚子不满。尤其厌恶美里每次对他都“小真，小真”的叫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。不能称呼一声“真嗣同学”吗？可能真如传说的是恋童癖呢！
“这个……”台上美里继续着她的讲话：“今天有个女转学生要来哟。”
“哦——”台下立刻骚动起来。
“进来吧，绫波。”
“啊！”这回轮到真嗣吃惊了。但，他并不是一个感情直露的人。将惊疑压抑着。开什么玩笑，她所说的透气就是指上学？同时面对明日香和绫波两个，从哪个角度想都不是一件好事情。他慌乱中瞅瞅明日香：她也同其他人一样，好奇地向门口张望着。
只能期待不是她了，不是。不是！不是！他盯着门口，紧张得心直跳。
再众人的一片期盼声中，神秘的转学生终于出现了。很不好意思，的确是绫波。站在美里身边，无表情的俯瞰着同学。声音还是冷冰冰的，
“丽，绫波丽，请多关照。”
“你坐哪儿呢？”美里考虑着。
他呆望着玻璃似的少女。却不料，一个不知从哪儿来得纸团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。好痛！纸团砸人为什么会这么痛？他捡起打开一看，要命！里边竟包了一块硬橡皮！而纸上，熟悉的字迹映入他的眼帘：
“不许你，不可以这样色咪咪的看女孩子！”
真嗣回头，与明日香双目一接触，她就像赌气似的别过脸去。真嗣暗自好笑，坐正。
“那么，物流同学旁边还空着，绫波你就坐那儿吧！”“是。”
青天霹雳！真嗣彻底崩溃。两个自己倾慕的女生，坐在了一起。风雨欲来啊！
（中午）
大家都把绫波围成一团，问这问那。什么星座啦，爱好啦，爱吃什么东西啦。绫波一一做了回答。只有在问到住址时，她的答案开始迟疑，用那双有些忧郁的红眼睛，向人群外的少年征询意见。真嗣看着她，又瞟瞟门外，然后走了出去。
绫波像是领会了他的意思，又将头低下。
（楼顶的平台）
真嗣靠在屋顶的栏杆旁，一手插着口袋，一手摸着鼻子，在想：她会不会来呢？必须得给我个解释，老是做事瞒着我，一想到这儿就憋气。嗯？有爬梯子的声音，她来了？他转过身，正对着楼梯口。看见了少女，制服，头发，都散乱着的少女，站在那里。即便如此，仍掩饰不住她的清丽。紧抱双臂，孤零零的站着，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。
对着这样一个她，少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火来。只能尽量缓和语气，又不失严厉的责问道：“怎么回事？给我答案！”
“……”
“说话嘛！”
"我，我只是想见碇君你……”
吧嗒吧嗒的，大滴的眼泪从绫波的眼眶里滚落下来。
完了！真嗣最见不得女孩子哭了。好不容易培养出的威严立刻跨了下来。“哎，你别哭嘛！”他抓抓头发，“让别人看到还以为我在欺负你呢。别哭了，好吗？"
绫波总算止住泪水，在抽泣着。“……对不起！都怪我……”
“你应该明白的，有时候，有些事情我很难作出选择。”真嗣缓缓地说着。
少女点点头。“所以，我不想伤害你们的任何一个，给我时间，但在这之前，不要对别人说我们之间的事，好吗？”
她摇头。倏忽，又点了点头。“那好。”少年松了口气，“就这么说定了？——要上课了，我们回教室吧。”
两个人都离开了。但心事重重的真嗣，压根没料到水箱后还藏着一个人影，以及她幽怨的目光。
放学后。
真嗣与明日香坐进了那家“黑店”。人很少的店堂里，宁静，雅致。周围的空气中，漂浮着各种冰淇淋酱料的香味。耳边，还伴有轻柔的布鲁斯。
他俩对面而坐。明日香，出乎意料的安静。搅着冰淇淋，脸向着窗外。真嗣顺着她的视线望去：人们行色匆匆，如赴战场。是的，外部的世界，是大人的世界。每一个人都在为着不同的目的奔忙。他时常独自置身于其中。思考着将来如何去面对这他所不得不经历的生活。
“我的白昼晴朗，我的黑夜幸福。……可这些事物我如今就要离开。”
“偉？”少年无端的吟诵，唤醒了同样在沉思着的明日香。
“是海涅的，我比较喜欢。”
“哦——真嗣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最近，象是心不在焉似的。”
“是，是么？你太敏感了。”
“我总觉得，如果毕了业，不出两年你就会把我忘记。”
“瞎说！”少年暗暗一惊。“我们——不——我一定，一定不会忘了明日香的。”他的脸涨了个通红，象是在发一个永恒的誓言。
“开玩笑！”
“我是认真的。”
明日香听了，一语不发，继续搅着冰淇淋，直到它成了糊状。现在的少女，正向真嗣展现着她的另一面，亦是真正吸引他的那面：沉静，稳重，温和，优雅而富有理智。这才是真实的她。少年的渴望。尽管里头还包有一丝忧郁。
女孩子开始凝视他了，真嗣的脸火辣辣的，也凝视着她。捧了杯子的手，将杯子捧起又放下，放下又捧起。不好意思说话。也可以解释成，他不愿意唐突的去破坏这美妙的气氛。一直到结帐离开。
“我会把玩笑当真的哟。”临别时，明日香留下一句让少年摸不着头脑的话，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。只剩下他一人伫立思量。
天空下起了小雨，街的另一边，绫波在那儿等他。
